歪脖树
作者/郭学德
虎子搬了一些石头，在树下垫了两堆，把绳子搭在了歪脖树上，和小芳各自站在石头上，把绳套套在各自的脖子里，两人互相望着对方，心似刀割！他们想，只要脚下的石头一蹬，人吊在半空中，从此，他们将永远要离开这个世界了！如果不如此，世人的唾沫星子也会把他们淹死！还有，父母的脸往哪搁？还怎么见人？他们想得越多，越觉得没法活了，唯一的办法，只有眼前这一条路。想到此，二人悲伤的眼泪刷地一下流了出来，不由得放开了声叫着对方的名字哭起来。过了一会儿，两人听见有人喊小芳，二人哽咽着同时喊了声：“一、二、三！”便把脚下的石头蹬翻了。当年虎子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伙子。那时的小芳像熟了的桃子浑身散发着诱人的芳香。夏夜，简陋的平房让小芳感到浑身燥热。小芳见父母房间的灯灭了，便猫着腰溜出了院外，直奔村口的那棵歪脖树下而去。小芳来到歪脖树下，见虎子早已躺在树下的青石板上，虎子挪了下身子，说:“你爹睡了？”小芳坐下说:“不睡，我咋能溜出来了呢？”这样的场景，虎子和小芳不知重复了多少遍。小芳说：“俺爹发了话，死也不让俺嫁给你。”虎子说：“都怪俺爹，那时把你爹斗得太狠了，让你爹站在凳子上摔下来把腿摔瘸了。”小芳说：“也不能全怨你爹。”虎子说：“你告诉你爹，将来我给他养老送终。”小芳钻进虎子的怀里说：“俺托俺姑给俺爹也说了，俺爹把俺姑骂了一顿。”虎子说：“今天俺要先娶了你，看你爹还有啥说的？”两只燥热的知了在歪脖树上不停地叫。秋天到了，小芳的肚子吃胖了，只想吃酸的。小芳告诉了虎子，虎子慌了神，“只一回，咋就有了呢？”虎子说，想办法打了吧？小芳说，咋打呢，上医院要开证明，还要有家人陪着。虎子急得团团转，突然说：“我以前听老人们说，女人怀了孩子，趴在牛背上可以流产。"小芳说：“哪有牛呢？"虎子说：“我当牛。"小芳就趴在虎子背上，虎子驮着小芳一边跑一边抖动着脊背，像老牛拉磨一样在地上转圈。一天，两天，一个月过去了，小芳肚子里的娃没有流出来，肚子却越来越鼓起来了。小芳妈似乎看出了什么，晚上趁小芳爸不在家，母亲说：“你是不是和那个人胡搞了……"小芳妈是过来人，知道女人的毛病。“小芳，这事如果让你爸知道了，非把你打死不可！"小芳一听说父亲，浑身发抖！她知道父亲的性格，宁死也不会答应她和虎子的事的。小芳吓得找到了虎子。小芳说看来是藏不住了，这万一传出去让村里人知道了，她一家人都没法活人了，不由放声大哭起来……虎子急得六神无主。二十几岁的小伙子，哪经过这些事啊！虎子不由得脱口说：“我们活着不能在一起，不如死了算了。”小芳伤心地说：“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？”虎子抓耳挠腮，说：“除非你爹答应了咱俩。"小芳说：“你说的还不如放屁哩，让我爹知道了，那不是找死吗？"虎子说：“活又活不下去了，倒还不如死了……"小芳急得没办法，随口问：“咋个死法？"虎子从身上拿出一把一尺多长的西瓜刀，说：“自杀！我听说割手腕儿把血流完了人就能死了。”小芳听了浑身起了鸡皮疙瘩，说：“我怕疼。”虎子望着歪脖树说：“要不咱们就......”小芳接说：“你是说上吊吗？”虎子犹豫了一下，说：“行吗？”小芳揉了揉肚子，说：“不行有啥办法呢？”“唉！”虎子叹了一声，“你把肚子保护好，或许咱娃会上天成为星星。”小芳无奈地说：“那就上吊吧！上吊好，还能落个全尸，娃也不受罪了。”咋上呢？虎子说往树上搭个绳子，绳子的两头各挽个套，一头套你的脖子，一头套我的脖子。小芳说这样行吗？虎子说肯定行。两人喊了“一、二、三！”小芳蹬翻了脚下的石头，人一下吊在了树上。虎子忘了，他比小芳重几十斤，他把脚下的石头蹬掉了，自己像秤砣一样把小芳拽了起来……虎子脚尖儿着了地，绳子套着脖子憋得脸红脖子粗，最后实在忍受不了折磨，用刀割断了套在脖子上的麻绳。小芳直楞楞地摔在了地上，人却已经没了气息。三十年后，虎子站在青石板上，望着对面山头上的坟头，从腰里解下一根麻绳，绑在了歪脖树上。一只老鸹在歪脖树上发出了凄惨的叫声。郭学德，笔名一尘。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，华夏精短文学临汾学会会长。作品散见于《山西火花》《山西晚报》《精短小说》《中国乡村》《微型小说月报》《文学百花苑》等报刊杂志。年元月开始创作，至今已发表小说一百余篇。小说《爱你一万年》被收录山西文学院。协办单位：华夏精短文学《山西分会》会员稿件优先推荐《精短小说》杂志社投稿说明：必须是原创作品，没有在任何平台发表过，文章后附作者简介及照片；谢绝抄袭洗稿之作，文责自负。投稿邮箱：qq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