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燕婷专栏第期
专栏※又要马儿跑，又要马儿不吃草
菜头姓蔡，人瘦头大，因此得名。他也穿人字拖，裤管跟娄社长一样喜欢卷起来，但卷的位置比楼社长还高，几乎到了膝盖，卷的褶皱又不如社长那样平滑，呈麻花状，再加上他皮肤黝黑，每次他从教室走进来，都带着浓郁的田园风情，仿佛喜洋洋地从地里劳作归来。自从有次周末回家，他在废旧的机场路上，骑着自行车把小竹连人带车挤到甘蔗沟后，小竹一直对他心有成见。
但是菜头仍是班上最红的，他是班主任的培养对象。高一年时他成绩还不突出，直到高二年文理分科后，他好像被什么东西附了身一样，成绩直线上升，特别是数学这科。
数学却是小竹心中永远的痛。每次的数学成绩都让小竹感觉生无可恋。小竹周末时回家老是很伤感地对母亲说，如果数学成绩还是不能提上去的话根本考不上大学，小竹甚至对母亲说要不放弃高考这条路了。母亲还算有远见，她以她切身的经历为警示，替小竹分析了作为一个家庭妇女的辛酸苦楚。她鼓励小竹努力闯过高考这一关，考上大学，国家包分配，以后有份自己的工作，就成了当时人人艳羡的“工作人”。
所以数学课无论如何也要咬牙坚持听下去。数学老师也是班主任，可能额头过于光洁而饱满，发际线溜到了脑袋的中部，并有往后发展的趋势。他喜欢抽烟，即使在课上。他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烟，右手拿着粉笔，一边解题，一边吞云吐雾，小竹总生怕他乱了阵脚，把粉笔当香烟或把香烟当粉笔，还好没有。他教我们如何从图形上的某一个点与另一个点中间连成一条线，这个复杂的题目就解开了，整个过程他面部表情相当诡异，解完题的那刻往往志得意满，“又要马儿跑，又要马儿不吃草”他总以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结束整节课。听得懂的同学豁然开朗，而小竹的马儿就是吃了草了跑不起来，小竹的注意力始终在他左手的那根几近燃尽的香烟上，心里默默地担心。他因香烟灼痛手指而面部扭曲的事时有发生。
有次数学考试后，班主任竟然表扬了小竹，那时考试有两张试卷，第一张是些基础题，第二张有四个大题。考卷发下来时，小竹把第二张卷子放到抽屉后，埋头解题，因为第一张卷子几乎耗尽了她所有心血，到了交卷的时间，已全然忘了抽屉里还躺着一张。试卷批改完，班主任和蔼可亲，盛赞了小竹在第一张试卷上的表现，然后询问第二张卷子如今身在何处，小竹很不好意思地告诉他实情。班主任还是很宽容地表扬小竹的进步，因为这个成绩就最近这段时间来看已经有很大进步。只是，坐在她前面的菜头小声嘀咕道：“记得也没用，她一题都不会。”小竹一时只有咬牙切齿的份了，不过讲句真心话，她果真一道题都不会。
班里的位置是每周更换的，等到小竹这组换到挨着墙的位置，小竹发现机会来了。小竹一次一次把桌子往前挪移，菜头要进入他靠墙的座位，总因位置窄小无法容下他渐已拔高的身躯，那张脸拉得老长老长，可又不肯开口让小竹往后挪一挪，看他气急败坏猴子般在眼前上蹿下跳，听到他拖鞋因为跳跃重重的啪打在地上的声音，小竹藏在书背后的脸，明媚得像午后的阳光。
当时我们班的男女生不轻易讲话，他们之间的怨恨始终没有得到解决。待到高考的时间越来越接近，他不再兴高采烈地骑着自行车飞奔在小竹前面，几次发现，他默默地跟在她背后，眼神忧郁而沧桑，凄凉地跟路边枯*的甘蔗叶一般。
王燕婷王燕婷，晋江市新塘街道人，毕业于福建师范大学中文系，从事教育工作，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。作品散见于《福建日报》《泉州文学》《泉州晚报》等海内外报刊，获庄逢时海内外散文奖、“五店市的故事”海内外征文奖等奖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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